【拾年童行】张旎:让儿童博物馆在中国生根发芽

2023-05-06 14:07:00

作为呼和浩特市老牛儿童探索馆的创始理事长和创始馆长,张旎老师在教育领域有着二十多年的丰富经历。她先后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拥有教育学博士学位。张旎老师于2013年在北京师范大学创办中国儿童博物馆教育研究中心,致力于在全国范围内研究和推广儿童博物馆教育。2015年,国际儿童博物馆协会(Hands On! -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Children in Museums)授予她“中国大使”的称号。此外,张旎老师从中国儿童中心老牛儿童探索馆筹建以来一直出任理事一职。
       十多年前,从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院毕业后,张旎老师就选择了儿童博物馆教育这个相对小众的专业领域不断深耕。从创立北京市第一家儿童博物馆——豆豆家科技馆,到接受老牛基金会的邀请,为更多中国孩子创建儿童博物馆,张旎老师付出十余载光阴,让儿童博物馆得以在中国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今天,就让我们和张旎老师一起聊聊她和呼和浩特市老牛儿童探索馆的故事。

Q:
       在受老牛基金会之托,负责筹建北京、呼市的老牛儿童探索馆之前,您曾以一己之力创办了北京市第一家儿童博物馆——豆豆家科技馆,请问是什么原因触动了您要做这件事?您当时最大的动力是什么?
A:
       动力很简单,我是从自己孩子的角度出发来做这件事的。那时我刚有两个孩子,一个两岁,一个几个月。我在美国学习、生活期间,经常带孩子们去当地的儿童博物馆体验,我也由此看到了孩子们对儿童博物馆这种学习环境的喜欢,他们可以在那里自由地探索。
       回国之后,我也想带他们到类似的地方学习,但是发现国内没有这样的学习场所。国内的一些科技馆里面有儿童乐园,但它更多地是从普及知识和满足成人参观需要的角度去设计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开始对国内外的儿童博物馆进行研究。我发现国外有很多儿童博物馆,而且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而国内却暂时还没有我所见过的那类儿童博物馆。当时上海有一家儿童博物馆开了很多年,但仍是偏向于陈列式的;广州也有一家儿童博物馆,开馆几年后也因某些原因处于关闭状态。
       中国有这么多的孩子,却没有儿童博物馆这样的学习环境,我觉得这件事必须有人去尝试,这也是我的初心。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创办一家专为孩子设计的儿童博物馆,可以为今后的儿童博物馆建设提供一个案例,让大家可以看到什么样的环境适合学龄前儿童学习和成长,切身实地地感受儿童博物馆为儿童教育带来的效果。

Q:
       我们知道您的豆豆家科技馆做的很成功,请问您后来为什么决定接受老牛基金会的邀请,把工作重心转移到老牛儿童探索馆的建设中来?
A:
       豆豆家科技馆是美国儿童博物馆协会的第一个中国会员,我们团队对儿童博物馆理念的了解或者说专业程度在当时的国内是很领先的。那时,有很多机构找我们合作,但后来却发现大家的目标并不一致。有些是想把儿童博物馆做成可大量复制的机构;有些则是把它视为一种新的商业模式,想着怎么去盈利。

       后来,我欣然接受了老牛基金会的邀请,帮助他们建设各地的老牛儿童探索馆项目,是因为了解到基金会参观过国外的儿童博物馆,也和美国儿童博物馆协会做过交流,他们想要做的是通过儿童博物馆这样的教育环境影响社会,为学龄前儿童提供适宜的学习环境,这个终极目标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这个很重要。至于在项目名称上要不要体现出我们的团队,我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做儿童博物馆这件事情,有了老牛基金会的捐赠,可以把它做得更大,可以惠及更多的儿童,能够产生更大的社会影响力,这就是好事。我始终认为做儿童博物馆这件事,比由谁来做这件事更重要。

Q:
       儿童博物馆在欧美有上百年的历史,而在国内仅有数十年的发展历程。您可以谈谈国外儿童博物馆诞生的历史背景以及发展脉络吗?
A:
       美国儿童博物馆的诞生源于很多从事教育的人对于学校教育方式的不满意。他们认为当时的学校教育环境和方法对孩子来讲并不是最适合的,基于这种原因,这些想要做教育变革的人,通过informal learning(非正式学习),来弥补学校教育的不足,让孩子能有机会通过动手探索、动脑思考来了解这个世界。
       变革初期,美国只有少数场馆愿意尝试做出改变,经历几十年的摸索之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波士顿儿童博物馆摒弃了过去基于藏品做一些展示的教育方式,提出了interactive理念(互动式的理念),彻底颠覆了大家对儿童博物馆的认知。后来这个理念逐渐被大家接受,也成为了其它儿童博物馆学习的模型。由此,儿童博物馆在美国开始了大规模的发展。

Q:
       国内儿童博物馆目前发展到了哪个阶段?
A:
       我觉得国内儿童博物馆还处于刚起步、探索发展路径的阶段。
       美国儿童博物馆在经历几十年的摸索之后能够大规模发展,得益于政府和民间基金会的支持。比如,大多数儿童博物馆属于非营利性质,政府提供的免费场地以及基金会的资助基本可以满足建立儿童博物馆的条件,这也是儿童博物馆在美国很多城市能够去复制运营的模式。

       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探索出一个在国内可复制、可推广,且适合儿童博物馆大规模发展的模式。我和刘鑫老师在研究中心(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中国儿童博物馆教育研究中心,以下简称“研究中心”)探讨过很多不同城市的合作项目,会发现不同城市面临的问题也是不一样的,需要调动的社会资源也各有差异,那么是否有一种可复制的、在各个城市快速发展的儿童博物馆推广模式,我们还在探讨中。

Q:
       国内的儿童博物馆融入了欧美的教育理念,而欧美国家的社会文化环境、历史发展阶段与我国存在差异,请问,儿童博物馆在国内是否出现了“水土不服”的情况?您对儿童博物馆的本土化发展有何期待?
A:
    “水土不服”的情况不可避免,国内的儿童博物馆无论是教育目标还是内容多多少少都与欧美的儿童博物馆存在一些差别。
       在儿童博物馆工作的这些年,我常常在场馆里欣赏孩子们的玩耍过程,观察家长和孩子之间的互动方式。起初,我观察到家长在与孩子互动时常常会干扰孩子、指导孩子,那时,我觉得这样的互动行为对孩子没有益处,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孩子的自主学习能力。后来,当我去研究中国的社会文化环境以及家长的成长和教育经历,就会发现这不是一个对与错的问题,而是不同社会文化环境所产生的影响。我们借用西方的教育理念,并非用来改变中国家长的教育方式,而是做有益的融合和借鉴,这一点非常重要。所以我经常强调,我们要去了解国内的学校教育和家长究竟需要什么,儿童博物馆可以做什么,如何实现三者的融合。

       对于儿童博物馆的本土化发展,我希望国内所有的儿童博物馆在设计之初就能够了解所要服务群体的需求,以及儿童博物馆所服务的社区或者城市有哪些问题,是可以从儿童博物馆的角度来协助解决的。而不是说将国外儿童博物馆或者新颖的展项直接照搬过来,这样我们的自身文化以及意义就会受到影响。所以,找准定位和立意,并围绕其展开后续的相关事宜,就会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各地区儿童博物馆内容重复或者在当地不够融合的现象出现。

Q:
       那么,您认为我国儿童博物馆在未来发展过程中,还需要深入研究哪些问题,换言之,还有哪些研究方向?
A:
       我觉得可以从以下两个研究方向考虑:一是研究国内家长和孩子的家庭互动学习,了解国内家长和孩子是如何互动,如何学习的,以此为参考,我们才能更好地帮助家长支持孩子的早期学习,儿童博物馆的展项设计也会更有针对性。
       二是研究儿童博物馆教育价值或者社会价值,形成可视化、可量化的研究成果。儿童博物馆设立之初的目标是否实现?对于城市或社区有哪方面的价值?简单来说我们应该通过何种方式来衡量儿童博物馆的建设目标、运营情况,这些问题都很重要。因为孩子在儿童博物馆获得的学习成果,短期之内是看不到的,但在学校的学习情况可以拿分数来衡量。所以儿童博物馆的学习价值以及它到底哪些方面对孩子的成长提供了帮助,在经过深入研究之后,才有机会让更多的人看到和理解,最终促成更多的家长支持孩子以这样的方式去学习。
       我们把这两个重要的基础研究做好之后,还可以做一些更深入的研究。

Q:
       在我国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的战略部署下,您觉得在当前的教育改革中,儿童博物馆应该扮演何种角色,可以做出哪些贡献?
A:

       儿童博物馆是社会教育的一部分。作为儿童博物馆,我们做的事情,比如强调“玩中学” “互动式体验” “激发好奇心与想象力”,这些理念和现阶段国家推行的素质教育政策是吻合的。学龄前儿童是儿童博物馆服务的主要群体,提供优质的学前教育是工作的重点。如果我们能够给幼儿园老师提供一些高质量培训,让他们在跟孩子的互动过程中有一些行为上的变化,那我们就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包括我们还可以给家长提供一些帮助,不是要告诉家长如何做是正确的,而是让家长看到、体验一种不同的教育方式,或者让他们在实践中去发现适合自己的亲子相处模式。

       儿童博物馆能够用自身的资源为学校教育提供补充,帮助家长学习科学的育儿理念,构建“家校社”三位一体,是一件重要且值得坚持的事情。目前童学基金会就在做这件事,致力于为学前儿童搭建探索式教育的桥梁,在青海、内蒙古、贵州等发展不均衡地区的幼儿园开展“童学探索课堂”项目,培训师们对这些地区的幼儿教师进行培训,深入理解探索式学习的教育理念,将探索课堂理念带入实际的课堂中以及家长的心里。

Q:
       筹建一座儿童博物馆是个很庞大的工程,以北京馆、呼市馆为例,在儿童博物馆的建设过程中,社会各界给予了哪些强有力的支持?
A:
       我们在筹建北京馆时,除了老牛基金会的捐赠资金支持,中国儿童中心、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在场地和财政方面同样给予了很大支持。
       北京馆坐落于中国儿童中心园内,免费使用的场地给我们提供了极大便利;假如需要租用场地或者重新找一个地方,捐赠成本提高的同时,项目的可持续发展也会受到挑战。另外,中国儿童中心能够辐射到全国的少年宫,它自身的影响力非常有利于儿童博物馆项目在国内的宣传;研究中心作为专业团队为其给予了学术支持。
       呼市馆的建设运营过程更是获得了社会各界的支持。除了老牛基金会在项目上的大力支持和资金捐赠外,呼和浩特市政府提供了儿童博物馆所需的土地、资金等基础资源,还在场馆的日常运营中给予了极大的财政支持,使呼市馆可以作为公益场所免费对公众开放。此外,研究中心、中博(北京中博儿童探索教育研究中心,以下简称“中博”)也在场馆的运营指导、人员培训及教育活动研发方面提供了专业支持,帮助呼市馆提升运营能力和专业水准。

       众人拾柴火焰高。在汇集各方社会资源的情况下我们做成了儿童博物馆项目这件事。这其中,团队的坚持也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所以我也特别感谢团队中的每个人,除社会各界力量的支持外,正是他们在项目前期带着理想主义精神无私奉献,不计个人得失,才有了今天儿童博物馆与大家见面的机会。

Q:
       在筹建儿童博物馆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生一些印象深刻的事,可以和我们聊一聊吗?
A:
       过程中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在此分享一件对我触动很深的事。洛蕾塔女士是夏威夷儿童探索中心的创始馆长,当时牛根生先生在偶然的情况下参观了她所创办的儿童博物馆之后,想要把这种教育模式引入国内,让“玩中学”的教育理念惠及祖国的孩子们。后来,洛蕾塔女士一直作为儿童博物馆项目的美方顾问全程参与项目建设,不间断地往返于大洋两岸,为中国儿童博物馆事业无私奉献。
       在北京馆的一次员工培训上,她说:“我的中国父亲曾教导我,当你为了一件你所崇尚的、你所坚信的、你愿意为之献身的事情而努力时,你会倾尽所有去让它实现,因为你为此付出过心血和泪水。”这句话对我触动很大,确实需要亲身经历之后,才能体会到儿童博物馆的来之不易。在北京馆的建设过程中,豆豆家科技馆的原班人马、洛蕾塔女士、老牛基金会、中国儿童中心的领导都进行了深度参与。当时在筹建场馆过程中遇到了很多困难,但后来发现那是最容易的部分,真正困难的是如何把场馆运营好。我觉得经历过的人可能才会有这样的感触,一直在为自己喜欢的事努力坚持,把喜欢变成热爱,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坚持做这件事最大的动力。

Q:
       作为创始理事长、创始馆长和现任理事,您对呼和浩特市老牛儿童探索馆的未来有什么样的规划和期许?
A:
       首先,是运营团队的本土化。现在呼市馆的运营得到了中博的专业支持,我也欣喜地看到了在中博的指导下,呼市馆运营团队这些年的迅速成长。我希望呼市馆的团队能够继续脚踏实地,不断前行,成为儿童博物馆事业的中坚力量。
       其次,可以思考如何发挥更大影响力,影响到幼儿园的老师,影响到幼儿园的课程模式或者教学方法,能够给家长提供更多的支持,引导他们更好地理解、陪伴孩子,从而对孩子的成长产生裨益。
       最后,我们要去考虑如何在优质展项的基础上,不断提高我们的软实力,从而实现呼和浩特市委、市政府“三个一流”的目标:力求通过高品质的运营,用一流的教育创新理念和运营管理模式,打造一流的儿童学前教育示范基地,让更多儿童和家庭享受到国际一流的教育环境,助力呼市学前教育改革走在全国乃至全球前列。
       最后,祝愿我们的儿童博物馆在未来能够熠熠生辉,带给更多孩子们无限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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